技术员 发表于 2018-3-30 04:55:20

玉钗桥传奇

  三江市穿越市郊的唐白河上,最近竖起了一座新公路桥。这座曲穹式公路桥跨越河面,从远处看去,就像一只巨大的玉钗,横架在河面上。曲穹是钗的上片,桥面则是钗的下片,两者组合得天衣无缝,映衬着唐白河的湛清河水,堪称三江市一处好景。而这座桥,也恰好就叫做玉钗桥。
  
  提起玉钗桥的来历,倒有一段传奇故事。
  
  1948年11月,一个企图南窜的国民党整编装甲团,被我解放军围困在唐白河旁的一块狭窄空地上。包围该团的正是我军某师。装甲团拒绝投降,某师的总攻正在紧张准备中。大炮的集群炮口,已对准了该团,士兵们的炸药包也紧携在手,一挨冲锋号吹响,就要全部投向敌人。
  
  正当总攻发起前夕,师部通讯排的一位叫做徐循礼的班长,引着一位年近五旬的妇女,来到驻扎在南唐镇的师指挥所门前,求见师长洪同伯。
  
  经徐循礼介绍,洪同伯才知道,这位妇女就是那个坐以待歼的装甲团团长徐循祖的母亲黄阿婆。
  
  黄阿婆果然很爽快有胆识,她直言快语地对洪同伯说,她来的目的,是想请洪师长施恩,给她点时间,让她去做她儿子的工作,让儿子投诚解放军。洪同伯也很痛快,当即答应了,并在知道徐循礼是黄阿婆的亲侄儿、徐循祖的表弟时,慨然表示,就由徐循礼代表我军,陪她一道去,也好表示我军的诚意。
  
  我军前哨用喇叭筒向敌人喊话,建议双方停止冷枪冷炮,让徐团长的母亲黄阿婆安全地到阵地上,看她的儿子去。对方先还不信,但看到在徐循礼陪同下,黄阿婆的身影出现时,阵地终于一片寂然。
  
  不一会儿,好消息传来,黄阿婆的劝说成功了,徐循祖投降了。
  
  一场大战避免了,国民党的这只装甲团顺利起义后,洪同伯师长愉快地接见了徐循祖和他的母亲。
  
  徐循祖在接见时,问洪同伯:“士兵既然可以在拿到贵军的路费后,自愿回家,我的家在香港,请问,我也可以回去吗?请首长相信我,我回去后,决不会再为蒋军卖命,也断不会到台湾去。”
  
  黄阿婆听了这番话,气愤地责骂儿子言而无信,让洪师长为难。洪师长大度地应道:“只要你此刻正式提出,要去香港与家人团聚,我就签字同意。我们还要发给你安家费。至于你如何处理与蒋军的关系,我是无所谓的,最多不过是咱们再在战上较量较量,如果还有机会摆战场的话。”
  
  手续办好后,徐循祖换上了便服,就在他要离开时,黄阿婆取下了头上绾着的一枚凤形玉钗,拆开后,将下片给了徐循祖,作为永久纪念。她知道,此地一别,他日就是有幸相见,谁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?她可是只有这个儿子呵。但徐循祖接过玉钗的下片时,态度很勉强,他大概还对母亲刚才的凛然表态,而耿耿于怀吧。
  
  转眼40多年过去了。
  
  这年春天,三江市政府计划在唐白河上修一坐公路桥,并通过驻外机构向国际招商。消息传出,就有一家加拿大的华人公司,叫做徐氏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,首先响应,并派了该公司年约40岁的总经理徐洵光,率团来到三江市就建桥一事进行考察。接待徐洵光一行的,是三江市同样年纪的副市长赵富源。
  
  赵富源与徐洵光就建桥问题的招商谈判,开始并不顺畅,赵市长根据市府精神,提出建桥资金、技术均由徐氏公司提供,三江市给予该公司15年汽车过桥费的收取权。徐洵光却对此不以为然,他说,贵政府显然只测算了汽车过桥费的收入与建桥支出,没有将桥的维修费用与收取过桥费的设施费用与人工开支列入。如果将这两项列入的话,成本将大大地增加。
  
  谈判暂时陷入僵局,双方都承诺,各自回去汇报后再议。徐洵光接着谈起了另一件事,这件事乃是他此行的第二个目的。徐洵光说:“我父亲,也就是本公司的董事长徐循祖,是三江市南唐镇长大的,后来从了军,溃败后带家携口上加拿大求发展去了。我此次来,是受我父亲委托,希望贵政府协助,帮忙找到一个人,或者说是一座坟。因为这个人如果尚活在世上的话,起码超过100岁了。我要找的就是我的祖母黄阿婆,她是贵市南唐镇人。”
  
  赵富源虽然不知道黄阿婆是谁,但他却知道,本市南唐镇有个70多岁的徐循礼。这个徐循礼名气可大了,不光是个离休干部,离休前还是三江市副市长呢,他本是唐河镇人,家就住在唐河镇。
  
  说话间,赵富源就给徐循礼去了电话,谈及徐洵光要找的人。徐循礼回话说,黄阿婆咱知道,那是人家旧社会的名字了,人家现在早恢复了本名,叫黄凤君呢。赵富源说,那这个黄凤君的坟葬在那儿?徐循礼一听赵这话就火了,在电话中骂起来,说你小子欠揍呵,人家活得结结实实的。我告诉你,这个黄凤君是我亲姑妈呢。赵富源真没想到,黄凤君会活着,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,他当即说:“对不起,徐老。据徐洵光说,他爸叫徐循祖,大概你也认识吧。”徐循礼就在电话中那头笑着说:“岂止是认识,咱们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,后来在战场上,还枪对枪,刀对刀干过呢,只不过他是咱手下败将,要不是投降得快,他就是俘虏了。”
  
  但当赵富源说到,要引着徐洵光来拜见奶奶黄凤君时,徐循礼却一口回绝了。徐循礼说,徐循祖这个儿子离开他妈将近50年了,别说瞧他妈,竟连一点信息也没透回来,做事也太出格了。对妈有意见,也不能这么无情。你对徐洵光说清楚他奶奶健在就行了,至于想探视的问题,还早着呢。
  
  这下事情闹大了。徐洵光从赵富源那儿,不仅知道祖母黄阿婆尚健在,且祖母还不想见他时,情知事情不妙,就马上给他爸徐循祖挂了长途电话。那个徐循祖一听母亲还活得好好儿的,大出意外,也一下慌了神,急忙撂下手头的大小事儿,乘了飞机,一气儿就从加拿大飞到三江市来了。接着又马不停蹄地一溜儿小车,从三江市城区出发,奔南唐镇而去,车上坐着徐循祖,徐洵光,赵富源等人。
  
  这时候的徐循祖,比谁都更急迫地想见到母亲黄阿婆。但是,当一行人来到黄凤君家门口时,却见徐循礼大大咧咧地堵在门口,一个人也不让进,特别是不让徐循祖进。70多岁的徐循礼对同样70多岁的徐循祖,歉意地一抱拳说:“哥,大驾久仰了,在下这厢有礼了。咱知道你今儿来得不容易,但咱还是要说,咱奉姑妈命令,谁也不让进,特别是不让你进。你想,这40多年,谁也不知你跑哪个旯旮去了。你是不是徐循祖,咱姑妈还存疑呢。哪有儿子40多年不见娘的,那还是咱中国人吗?”
  
  徐循祖没办法,只好老泪纵横,一家伙在他妈门前跪下了。徐洵光没说的,只好也跟着他爹跪下。尽管父子俩一齐跪着,徐循礼还是门神一样把住大门,依然不准进。徐洵光就哀求说:“叔,你瞧,咱们不是来谢罪了吗,你就帮我们向奶奶美言几句吧,我先谢你了。”徐循礼说:“大侄儿,冲你这话还像个人话,我与你唠几句家常。你不知道,你奶奶早年守寡,就你爸这个儿。而你爸这个儿,偏偏几十年不与你奶打个照面,连个人影都不见,更谈不上孝敬什么了。要不是咱那洪师长开了证明,说你奶奶是国民党起义团长的亲妈,动员儿子起义有功,才享有一份供给与公费医疗,你奶奶哪能活到今天呵?你们要是还有人性的话,感恩都来不及呢,还就建桥这么一件小事儿,与乡亲们较劲,这算是哪门子的埋汰传统呵。”徐循礼这么一古脑地说够了,才网开一面地对跪着的父子俩说,要见老人家的面也不难,只要你们按咱姑妈说的,与这东西对上号,我立马引见。
  
  说着,徐循礼打兜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来,正是那只玉凤钗的上片。事情明摆着,只要徐循祖掏出玉凤钗下片,与上片对上号,黄凤君当年母子分别时说的话,就会兑现,钗合母子见嘛。但要没下片呢,那事情就又难说了。
  
  可是,徐循祖一见之下,却脸色泛白,头又埋了下去。徐循礼就笑着说:“哥,我也知道你没玉凤钗下片,我还知道你当年与姑妈一离开,就气愤地将下片扔到草丛中去了,年轻气盛嘛。谁叫我一直陪着你呢,那还瞧不清楚?但是,你见不着咱姑妈,我心中也不好受呵。我给你指一条阳关大道吧,你找咱洪师长去吧。你扔的玉凤钗下片,当年由我拾起,交给他老了。他老可不敢还给咱姑妈,怕惹咱姑妈伤感呢,就一直保存着,直到今天。他老早就料定,玉凤钗终会有合片的好日子。”
  
  正说着,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:“徐礼循,你让谁找我要玉凤钗的下片呵?”
  
  说话的正是当年的洪师长。洪师长80多岁年纪了,却还是身板硬朗,神采奕奕,声音宏亮,一如当年那般爽快果断,英俊潇洒。只见他从呢军服口袋中,掏出那枚玉凤钗下片,弯腰大度地递给了徐循祖,并亲切地扶起了徐循祖。徐循祖站起来,颤着手接了玉凤钗下片,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洪师长三鞠躬。
  
  原来洪师长离休后,也住到了三江市。他是得到信后,特意从城内的家中,带着玉凤钗的下片赶来了。
  
  玉凤钗上下片终于完美地合上了,一只飞翔的玉凤,在人们面前闪亮着。接着,一行人拥进了屋内,102岁的黄凤君,颤颤巍巍地,泪眼婆娑地迎了上来。母子俩一见面,哪里还说得出话来,早相对无言,唯有泪千行了。这时候,徐洵光才拿着玉凤钗,小心地绾到了他祖母的梳成了髻的满头白发上。润白的玉凤钗,配着斑斑银发,映得百岁老人无比美丽。
  
  从此,四位老人久历苍桑后的再度聚首,玉凤钗失而复合的的传奇故事,一直成为三江市流传不息的美谈。
  
  至于唐白河上桥的建设,最后三江市政府与徐氏公司达成的协议是,建桥资金与设计及技术,由徐氏公司主动提出,一概由徐氏公司无偿提供。徐氏公司要求的唯一报偿,就是想取得该桥的冠名权,并确定桥的名字为玉钗桥,这一名称获得了三江市政府与广大市民的衷心认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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