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---------PART.1 ------
这个城市还残留着少数的城中村,城中村里还残留着不少的靠房租生活的居民。
一飞就是城中村里的一个小房东,他的父母去世得早,给他留的房子也不多,好在一飞不只靠收房租生活,他还有个职业,是水电工。
一飞也许是这个城中村里最古怪的房东,他拥有一排四间的平房对外出租,但是他对每个房客有着苛刻而荒诞的要求。这一排房屋都是大门冲南,从西往东依次数来,租第一间的人是个中年男人,和一飞的职业一样,他也是个水电工。租第二间房子的人是一个姓艾的大学生,刚走上社会,在一家小公司做推销员。而租第三间房子的人,是个年轻女子,她是个暗娼,经常会带不同的男人回来。这三间房子,一飞要的房租都不高,但是对于房客的职业,一飞挑了很多回,最终选择了这样三个人。水电工倒好找,推销员也不难找,但一个小姐,一飞确实费了不小的劲,才找到这样的房客。
一飞有点健忘,碰见他的房客,他总会习惯性地问:“你是干什么工作的?你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吧?”房客尽管很讨厌一飞的这个毛病,尤其是那个小姐,压根不回答他的问题,但没有人愿意搬出去,因为他的房子比别人家便宜将近一半。
但是还有一间房子一直空着,来问的人也不少,房价更是低于其它的房间,可是一直没有租出去。原因很简单,看看一飞贴在门口的那张招租启事就知道了:有房出租,价格便宜,要求是锁将。字迹歪歪扭扭,还把锁匠写成了锁将。也许锁匠并不少,但你要单单去找一个锁匠做房客,就难了。可是尽管房子空着,一飞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要求。
一飞的年龄不算小了,仍然没有结婚。一飞喜欢上了一个女孩,那姑娘除了长得漂亮,家世也好,本不是一飞应该奢求的目标。但是,一飞就铁了心地非她不娶。这个女孩对于一飞,虽不讨厌,但也说不上喜欢,只是当做普通朋友交往。
女孩曾对一飞说:“我知道你对我好,可是我爸妈不可能同意的,你就赶紧找个姑娘娶进门算了。”
可是一飞说:“我知道我配不上你,但除非你嫁了,我才会死心。”
PART.2---------------
一飞的第四间房子在空了将近一年后,终于租出去了,而且还顺利地租给了一个锁匠。那是个憨厚的乡下汉子,同样是个单身,一飞看了,心里一百个满意。
一飞把空房子租出去后,马上兴冲冲地找来了梯子,他用螺丝刀在每个人门框上方的墙壁上,深深地刻了一个记号。他在水电工、小姐和锁匠的门框上方都刻了一个“√”号,而在大学生推销员的门框上方,他却刻了一个字——性,这个暧昧的字眼招来了大学生的强烈抗议,但一飞不管,他说:“你要是不干,可以搬出去。”此话一出,大学生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,他每个月挣的钱很少,而且那家小公司还屡屡拖欠工资,能找到这样便宜的房子,自然要忍受这个古怪房东的古怪毛病。
找到了满意的房客后,一飞的狗屎运也来了。
一飞喜欢的那个女孩子,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,居然答应了一飞的求婚。然后,经过了一系列艰苦卓绝的斗争,女孩子终于用自己的坚持战胜了父母的固执,成功嫁给了一飞。
从此,一飞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缤纷的色彩。女主人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,一飞整天幸福得就像一只晒太阳的肥猫。
日子过得很平淡,却也有些滋味。水电工和锁匠两位房客每天起早贪黑,拼命挣钱,他们都是来城里打工的,每个月都要往家里汇一笔钱,供养子女读书、老人看病。小姐的生意似乎不错,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她带回几个男人,但小姐的背后也有一些个辛酸的往事。比较不安分的是那个大学生推销员,他整日埋怨着公司对他的不公。
然而,这种平衡和宁静在一天突然被打破了。
首先是大学生在不断的抱怨声中被公司辞退了,失业的他长时间找不到工作。大学生已经欠了一飞家好几个月房租了,只是一飞见他生活困难,也没有赶他出去。
可是大学生在一次次的面试失败后,对生活充满了怨恨。
那一天上午就有些不对劲,一飞看见大学生从外面回来,又问了那句话:“你是干什么工作的?你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吧?”
大学生刚刚又经历了一次打击,心情很是不好,他大吼道:“我没工作,我没交房租,你要我的命,就拿去吧!”说罢,大学生冲回了自己的房间,重重地带上了房门,一飞气呼呼地在屋外大喊着:“你这个没用的东西,不给钱还这么横!”
下午一飞出去干活去了,对老婆说晚上不回来。
当晚,一飞的老婆来叫锁匠,因为她家的房门锁忽然打不开了,锁匠说是锁芯坏了,费了好大劲才拆掉门锁,因为暂时没有锁芯,只能等第二天再买。锁匠又叮嘱女房东晚上睡觉用东西顶好房门,然后回去了。
晚上十二点多钟的时候,突然停电了。被热醒的水电工便爬起来检查电路,是跳闸,水电工把开关又扳了上去,灯亮了,这时他看见一飞家的房门还大敞着。水电工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,他拔腿向一飞家走去,第一眼就看见了一飞的老婆倒在了血泊中。
水电工惊恐地喊了起来,接着锁匠和小姐都从各自的房屋里跑了出来,唯独不见大学生。
大家手忙脚乱地报了警,打了急救电话,又打电话通知了一飞。可是,一飞的老婆被送到医院后,已经停止了呼吸。
警方的勘察结果是:有人入室偷盗,被女主人发现,小偷用钝器击中了女主人的头部,导致了死亡。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。(故事会在线阅读)
而当晚,那个大学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他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
几天后,警方找到了大学生,原来案发以后的几天里他在一家网吧上网,一直都没有出过网吧,这个有网吧监控录像为证。为了支付上网费,他把自己的手机都抵给了网吧老板。也就是说,大学生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。
紧接着,水电工、锁匠和小姐都被排除了作案嫌疑。
一飞在经过此事后,一下好像苍老了十岁。
PART.3
事情没过去多久,一飞通知了他的四个房客,让他们尽快找房子搬出去,只是不说什么原因。接着,一飞又搬来了梯子,用铲子抹平了他在每间房门框上刻的记号。
几个房客聚在一起议论,大家都很可怜一飞的遭遇,可是大学生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,他神秘兮兮地说:“大伙注意到了没有,案发当晚有些邪门,一飞家的锁坏了,锁匠大哥拆了锁芯后,小偷就进门了。然后,跳闸了,接着电工大哥发现女房东死了。”
锁匠问道:“这能说明什么问题?”
大学生拧紧眉头道:“你不记得吗?当初我们租房子的时候,房东都对我们的工作有过要求,尤其是第四间的房子,空了那么长时间,一定要租给一个锁匠。”
大家纷纷点头,大学生继续分析道:“假设一下,有人故意弄坏了门锁,还知道锁匠没有这种锁芯,然后晚上制造了入室盗窃行凶的假象,接着又把电路弄跳闸,因为他知道那个电工会起来查看电路,就会发现案发现场。这样,他找个借口走开,就完全置身事外,只要随便找个不在场证明就行了。”
大家都瞪大了眼睛,小姐花容失色:“你是说房东杀了他老婆?可是怎么可能,他那么爱他的老婆?”
大学生长出了一口气说:“当然只是猜测而已,但是你们不觉得房东有些古怪吗?而且,我知道他前几天,还去保险公司办理了领取意外伤害赔偿的手续。”
大家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梁升了起来,小姐想了想问道:“可是我们俩又跟他的计划有什么关系?”
大学生略一思忖,说:“他本来想嫁祸给我的,先是激怒我,又知道我没钱,所以搞了个盗窃的假象,可是他没料到我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。而你嘛,我就不清楚了,也许只是个陪衬而已。”
这个揣测,似乎有那么点道理,又似乎有些牵强,如果是真的,那么大家都只是一飞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而已,他竟然如此阴险?
大学生把自己想法告诉了警方,警察在听了他的陈述后,对他说,一飞有着可靠的不在场证明。
可是警方越是这样说,大学生越是觉得一飞的嫌疑大。他这个杀妻的计划可能谋划了很久很久,从最早房屋招租就开始了,所以绝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。如果单单说为了骗保,感情上可能比较让人难以接受,但是一飞这个人有些变态也说不准。
大学生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,他要独立地去侦破这件案子。他发现一飞的行踪有些神秘,经过跟踪,大学生找到了一飞常去的一个地方,那是一家心理诊所,而诊所的老板就是一飞的朋友。
大学生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。他想了很久,不知道从何处下手,最后他决定单刀直入。
这一天,大学生找到了诊所的老板,他向老板询问了一飞的情况,老板只是透露了一飞来这里治疗健忘症,其他就一概不说了。
大学生突然冷冷地说:“现在一飞有重大的作案嫌疑,如果你不配合,可能马上警察就会来找你了。”
话音未落,大学生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:“那好,就由我来告诉你吧!”这是一飞的声音!
PART.4
案子破了。
当然,一飞不是凶手,那纯粹是一个意外事件。小姐带回来的一个客人,走的时候想顺手牵羊捞点钱,发现一飞家的门没锁,就摸进去了,惊醒了女主人后,小偷行凶了。
那天,大学生也了解到一飞种种奇怪表现背后的真相。
一飞向大学生述说了自己的事,他几年前发现自己患上了健忘症,这个心理医生的朋友就给了他一些建议,其中一个建议就是将一些事情关联起来,这样就会加深印象,便于记忆。于是,一飞就养成了给要记忆的事情找关联的习惯。那时候,他正狂热地追求着自己的未来老婆,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,他便给自己的房客也做了一个关联。他想到了用每个房客的职业来代表关键字,第一间房住的是水电工,和一飞是相同的工作,那么第一间房代表的字是“我”,第三间房住的是个小姐,代表的字是个“小”,第四间房住的是个锁匠,代表的字是个“锁”。
大学生想起了,一飞的老婆名字就叫金小锁,那么这四间房代表的四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就是——我爱小锁。
当时,一飞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来联系“爱”这个字,于是便找了个大学生推销员住在第二间房。因为大学生的工作和关键字不符,所以,一飞才在第二间房的门框上方刻了一个不同的记号——性。
那只是一个错别字,一飞本来要写的是个姓字,如同他把锁匠的匠写成了将。大学生猛然惊醒,自己是姓艾的。
这只是一飞自己的一个游戏,也是他表白心迹的一种方式。他的老婆就是因此深受感动,从而嫁给了他。
可是,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,就被一个意外打破了。
一飞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,他的健忘愈发厉害了,但唯独对老婆的思念,愈加清晰起来,他试图忘记这些事实,甚至是赶走那些关联爱妻记忆的房客们。
几个月后,一飞的房子随同整个城中村,被巨大的推土机碾过。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,真的能随这漫天的尘土一起灰飞烟灭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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